共享办公没做错什么,为何仍以失败告终?

来源:A5专栏 时间:2020-12-17

租房遇到长租公寓跑路,创业遭逢共享办公空间倒闭,大概是今年年轻人最倒霉的写照。

据一位在共享办公空间租用工位长达4年的创业者所说,早前他担心自己租用的共享办公空间倒闭,会拿不到三个月的押金,就选择搬了出去,谁知道过了两个月,听朋友说真的倒闭了。

他知道,这种关门的情况在上半年时有发生,但他自己也没有感到多庆幸,新租用的共享办公空间远比以前差了许多,“此前一般都免费的活动场地,现在需要交钱才能用”,而有的干脆把活动场地也改成工位出租,尽量拉来更多的客户。

两三年前,创业者青睐共享办公,很大的原因在于租一个工位可以享受咖啡区、多形式休闲讨论区、会议室等多个公共区域,但现在这些似乎将不复存在。

这不是一个行业的问题,创业公司数量的增加,催生和带动了市场对共享办公的需求,而共享办公的发展走向,背后则是一场创业浪潮的起伏。当创业热情消退,又如何支持起共享办公?

逃离多于选择

早在疫情期间,不少业内人士对共享办公就有预判,他们认为,共享办公面对的是在这次疫情中受到巨大冲击的中小企业。很多租用共享办公空间的中小企业,在现金流上可能出现问题,退租是降低成本最直接的方式。

但也有声音表示,这次疫情是一次扩充客源的机会,优客工场首席运营官称,共享办公场地多,租约也比较灵活,能够减少一些困难企业的经济压力。

而且共享办公可以承接甲级写字楼中受疫情影响较大的企业用户。事实上,最近一年甲级写字楼的空置率确实在不断攀升,《经济参考报》记者从北京、上海、深圳、天津等地调研了解到,一线城市写字楼空置率持续上升,个别地段甚至突破30%。

南宁市一栋甲级写字楼的招商负责人说,“今年跟往年不一样,出现部分租户退租的现象,同时客户对价格也比较敏感”。所以,共享办公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事实是共享办公比预期发展得更差,今年以来,We+酷窝正式宣布停止运营,Funwork目前经营情况不甚乐观,退租了过半项目,方糖小镇关掉了其在北京的首个空间,还有一些共享办公空间被爆出资金链危机,出现拖欠租客押金的情况。

这意味着从甲级写字楼逃离的企业用户远远弥补不了中小企业大规模受损给行业带来的伤害,有数据统计,2020年开年至年中,近半年的时间里全国注销的企业数超过80万。这其中不乏年轻的创业者。

中小企业离开共享办公,共享办公也在抛弃中小企业,转而拉拢更大体量的公司,以待转型。位于中关村核心地带的一家共享办公空间,有媒体发现留给个体租户的位置并不是很多,负责人表示,“如果几个人租工位的话,可以暂时先在这里办公,可一旦有人把这间整租下来,单个的就得移动到别的地方”。

但这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共享办公。2017年左右,国内外各大共享办公空间在全国落地,创业者们欢欣雀跃,他们可以根据自身需求一人一桌,也可多人一间,租期十分灵活。

一位来上海创业的程先生表示,我只付了一个座位费,会议室、WiFi都免费用,茶水间的茶和咖啡免费畅饮,每个月每人还能有120页的打印机会。更重要的是,一个工位起租,初创公司或自由职业者也能在上海市中心办公,这是以前没想过的。

共享办公因创业公司而兴起,直至今日,却无法靠创业公司存活。

共享办公留不住创业时代

如果按照互联网商业的用户思维来看,其实共享办公的模式存在着很大的漏洞,因为创业者的公司一旦做大,他们是不愿意继续呆在共享办公空间,与他人分享办公场地的。如此一来,共享办公空间就存在核心用户流失的巨大风险。陌生人社交便是如此,在陌陌上结交了朋友,成为熟人后,社交关系反而会转移到微信上。

所以,对于共享办公行业来讲,不断吸纳新的创业公司或项目入驻尤为重要,这关系到商业模式的持续运转。

今年疫情突发,年轻人对创业的热情被削减,但共享办公的消沉并非疫情所致。

有数据表示,2018年共享办公在北京写字楼整体市场的成交占比差不多是17%,而2019年这一数据只有2%。另外,根据艾媒咨询数据,截止到2019年,国内联合办公品牌入驻率在90%以上的只有3.3%,有将近70%的品牌入驻率不足7成。

2015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掀起创业浪潮,共享办公顺势进入爆发期,可在短暂地享受了双创政策红利之后,资本的盲目涌入使得行业泡沫迅速增加。一位投资者称,“早期联合办公客户的存活率其实非常低,哪怕是签了一年的租期,没多过久企业就死掉了”,这是因为“没人能够有时间去筛选这个客户,大家都是能签一家是一家”。

这也是当时初创公司的真实写照。过去四五年的创业热潮下,创业者和投资人的数量成百倍地增长,一个风口兴起,创业者蜂拥而入,投资者唯恐错失独角兽。但从结果来看,每个行业的“胜者”都寥寥无几。

初创公司过高的死亡率,让共享办公无法真正留住客户,与此同时,共享办公出租率长期低于85%,行业供需不平衡的背后是整个创业力量的衰竭,这点在2019年彻底暴露。

2019年全国新增了2324家创业公司,这个数字不到2018年的3成,更是只有高峰期2015年的1成。而且一个关键点在于,2018年之前关闭的创业公司中,有8成以上是倒在未获投/投资不明确的阶段,中小企业居多,而2019年倒闭的创业公司虽然数量锐减,可其中多是被资本青睐的明星公司。

明星公司接连死亡,似乎浇灭了创业者们的热情,疫情过后,很多人更是对创业讳莫如深。

感受到这股寒意的当然不止是共享办公。据一位创业者所述,他之前所租赁的写字楼楼一共有10几层,他们公司租赁了第三、四层的部分场地。他们决定搬走后,写字楼这两层至今依然空着。他还得知,同一栋楼里的另一家体量比他公司还要大的企业也要搬走了,基本掏空了整栋写字楼的1/3。

创业低潮,难寻“独角兽”

疫情过后,有媒体探访了中关村核心地带的多家共享办公空间。有一家一层的大片区域已经被新东方租了下来,地下一层的部分区域则租给了叮咚买菜。而在另一家带咖啡厅的共享办公空间,负责人带他们参观了两层的工位,颇自豪地讲起这里关于梦想的故事,称“程维是从我们这里走出来的” 。

在二层,他们看到半面墙的企业logo构成了这里的勋章,不乏一些后来为人熟知的独角兽。

起初,共享办公被外界看作是一种多方共赢的生意,投资人通过投资共享办公空间,可以最快接触到创业项目,房地产企业入局则是为了进入商业租赁市场,嫁接“双创”资源,还能低价拿地。至于共享办公空间,作为核心主体,对接着初创企业与投资机构、业主,存在庞大的市场想象力。

尤其是在创业项目上,一旦自己孵化或投中一个独角兽,所获得的投资收益要远远大于会员费。所有创业孵化器、创业基地的终极梦想也不过如此。

然而迄今为止,似乎没有一个明星公司或行业巨头脱胎于共享办公空间或孵化器。

相比孵化或投资,共享办公行业更看重规模竞争,即使是头部品牌也不例外。如WeWork ,WeWork收购企业,并非通过“收购-孵化-退出”,获取企业投资收益,而是用收购快速建立生态系统。优客工场也是如此,其投资了包括大观设计、知呱呱、泛优咨询等30余家创新企业,这些企业的业务涉及空间设计、知识产权、人力资源等,也是为了扩充共享办公提供的企业服务。

优客工场们的主营业务虽然不是投资,但作为创业公司与投资机构的“连接人”,它们其实是创投领域的一环,而今共享办公行业陷入消沉,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整个创投圈的映射。

数据显示,2019年创投圈融到钱的项目越来越少。根据CVSource投中数据统计,2019年前11个月仅有5387家企业拿到了融资,不足去年的1/2,整体融资规模也在下跌。投资项目减少,独角兽更加稀缺,2019年全球新生独角兽共128家,美国、中国、印度排前三,但我国新生独角兽数量较2018年减少了50%。

以优客工场背后的真格基金为例,在2019年胡润发布的《独角兽投资机构百强榜》中,真格基金仅排名第18。

投资共享办公空间到底能不能帮助投资机构找到优质创业项目,这一点值得怀疑,但更要紧的是,当前创业的氛围和土壤究竟还能不能培养出创新型公司。

双创时代已然过去,下一波创业浪潮远未来临,共享办公能否支撑到那个时候还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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